加拿大在去年3月幾乎拋光了所有黃金儲備,加拿大央行解釋,加拿大的黃金儲備屬於加拿大政府,並挂靠於加拿大財政部名義之下,而黃金儲備量的決定權由加拿大財政部長所掌控。
該國拋售黃金儲備是在其政府“正常業務”範圍之內,且黃金儲備的拋售並沒有限制並關注特定的價格。加拿大黃金儲備拋售並非短時間內完成的,而是在較長的一段時間內進行的,並且這一拋售行為是在“可控”狀態下完成的。
那麼加拿大為什麼要拋光黃金儲備?一國真的可以沒有黃金儲備嗎?
猜想1:金本位不再黃金只是一種可出售的資產
加拿大黃金儲備的拋售是捨棄將黃金作為其政府持有資產這一長期模式的一步。加拿大卡爾頓大學斯伯特商學院經濟學家Ian Lee認為,加拿大除了為了延續“傳統”,並沒有其它持有黃金儲備的原因。
“在布林頓森林體系下,美元與黃金掛鉤。一盎司黃金等於35美元,然而在1971年,這一貨幣體系崩潰,美元不再與黃金掛鉤。”
Lee表示,在布林頓森林體系下,黃金和美元可自由兌換,然而在當前牙買加體系下,黃金不再被認為是一種貨幣,而僅是一種貴金屬,像銀一樣,是一種可以出售的資產。
因而,加拿大政府所持有的黃金數量自1960年的1000多噸一直在削減。這些黃金儲備中有一般是在1985年拋售的,而其它剩餘部分大多數是在1990年至2002年間拋售的。
去年,加拿大政府黃金儲備量降至3噸,而最新數據顯示目前已經降至其一半的水平。在當前的換算比率下,1.7噸黃金還不足1億加元,把它放到加拿大財政規模裡如同滄海一粟。
據Lee表示,很快一段時間之後,加拿大黃金儲備將成為歷史。Lee同時認為,加拿大有更好的資產去關注,並稱加拿大政府決定拋售黃金儲備的選擇是“英明”的。
猜想2:加拿大畢竟不是“列強”,也不妄想做“列強”
在分析加拿大拋光黃金儲備的真實原因之前,我們不妨對比一下,近些年哪些國家在增持黃金儲備,哪些又在減持?
喬治亞大學歷史系副教授Stephen Mihm認為,一國持有大量黃金可能與穩健財政政策無關。而持有黃金的行為反映了一國在歷史上的分量。
“擁有大量黃金儲備的國家通常有全球霸主、帝國主義列強或經濟強國的歷史,或者說有此野心。”
2012年,聖克魯茲大學兩名經濟學家Joshua Aizenman和Kenta Inoue在論文中細究了一些數據,發現一國持有黃金多少與“全球話語權”有關,即作為帝國的歷史。特別是那些現在/曾經是關鍵貨幣的供應國。
美國作為全球最大經濟體,以及最為通用的儲備貨幣發行國,其黃金儲備位列全球第一。但這一模式也適用於遠古時期。比如在17世紀取代西班牙霸權地位,成為西歐海上實力最強大、資本主義經濟最為發達國家的荷蘭。這個人口僅1700萬人的小國是全球第10大黃金儲備國。
而曾經將版圖擴張到從巴西到安哥拉,再到澳門的葡萄牙,人口也僅1100萬人,卻擁有382噸黃金儲備。全球前20大黃金儲備國還包括這些耳熟能詳的“列強”:德國、意大利、法國、俄羅斯、英國。
趨勢不僅局限在歐洲,20世紀為擴張版圖提出大東亞共榮圈的日本,其擁有的黃金儲備量位列全球第9。而在20世紀下半葉快速進行工業化,創造“台灣奇蹟”的中國台灣地區位列14。
同樣的,歷史上沒有帝國野心的歐洲國家對黃金興趣就不怎麼大。比如芬蘭當前的黃金儲備位於阿根廷和玻利維亞之間,愛爾蘭就更低,夾在拉脫維亞和立陶宛中間。這些國家往往在大國之間謀求夾縫生存,且都有被強鄰霸占的歷史。
當然前20大黃金儲備國還是有新進成員的,比如中國和印度。正如Aizenman和Inoue指出的,在積累黃金儲備方面,兩國從“龍套帝”到“主角”並非巧合。中國坐擁1762噸黃金,為世界第6大黃金儲備國;印度位列第11位,黃金儲備為557噸。
根據他們的研究,中國和印度的黃金儲備積累是隨著兩國經濟力量的快速崛起而來。換句話說,有個不成文的規定:如果想在全球成為重量級人物,就需要點“重”金屬。
回到加拿大的問題上。Mihm認為,加拿大從來都不是個霸權主義國家,本身也沒有野心成為這樣的國家。
猜想3:做了場北美大聯盟的白日夢
無意成為霸權主義國家而拋光黃金儲備的加拿大心也太大了吧?另有一種猜測是,加拿大這一切都是為了北美聯盟做準備。
the daily bell去年刊發評論認為,如果希拉里當選美國總統,她計劃支持建立北美聯盟(NAU)。
北美聯盟是一個理論上的北美經濟聯盟,在適當程度上也有可能發展成為美國,加拿大,墨西哥三個政治上的鬆散聯盟。其理念效仿歐盟,有傳聞一種被稱為Amero或北美元的新貨幣將在未來代替現今流通的美元,加元和墨西哥比索。
而daily bell是多年來一直追踪NAU的話題,文章認為NAU是一首輓歌,協調了關於“移民”問題的爭論。2004年小布什總統的美國移民政策改革將合法或非法移民轉為永久公民,已經在市場投下一顆“炸彈”。小布什表示當時自己的立場受“溫情保守主義”激勵。不過daily bell的評論認為,小布什通過與墨西哥和加拿大進行的一系列秘密會議,偷偷將NAU提上了立法議程。
雖然拋空了黃金,但只要加拿大願意,還是有大量黃金可以為加元做“後盾”。加拿大本國的黃金和白銀資源非常豐富,不過加元的命運似乎與原油愈發息息相關,從多層面看這都不太合理。
事實上,去年3月份加拿大拋光所有黃金儲備時,加元兌美元一直處於0.78下方,直到油價短線上漲,WTI原油升至46美元以上後加元才些許穩固。
那時的人民幣還沒有被IMF納入SDR籃子,但市場廣泛預期10月份人民幣將被納入SDR籃子,且世行當時已經開始發行人民幣債券。這一切最終會承重打擊美元。
而為了使全球化良好運作,世界也需要“均衡”,為了證明貨幣聯盟的正當性,單一貨幣需貶值。毫無疑問,NAU的倡議者/支持者考慮的是一個單一貨幣,類似於歐元。
如果加拿大、墨西哥和美國的貨幣走軟,甚至無序貶值,特別是在沒有黃金可以“依靠”的情況下,創造某種共同貨幣的夢想無疑更易成真,哪怕它可能只不過是一種更為綜合(comprehensive)的美元。
此前墨西哥方面承認96%的墨西哥黃金儲備存儲在倫敦(英國央行),至於是否還能安全拿回,daily bell是抱懷疑態度的,或者說其認為這些黃金已經被出借過數千次了。從當時的比索匯率來看,墨西哥貨幣並未受到黃金金的支持。
2016年,德國央行運回黃金儲備速度較前兩年明顯加快,該行從大西洋 ( 600558 , 股吧 )彼岸的美國紐約聯儲運回111噸黃金儲備,又從位於巴黎的法國央行運回黃金儲備105噸。這也意味著年底前德國有望提前完成“收回黃金”計劃。
而過去四年裡超過1500噸黃金“搬離”英國央行金庫,這些黃金都是英國央行為其他國家央行代持的。
總而言之,沒有黃金“撐腰”的貨幣可能為這齣“被導演的歷史”拉下帷幕。
無奈天算不如人算,去年11月贏得美國總統大選的不是希拉里,而是貼上“反全球化”標籤的特朗普。上任伊始特朗普便簽署總統行政命令,限制穆斯林國家移民和難民入境,稱將在美國和墨西哥邊境“造牆”,威脅要對墨西哥進口商品徵稅20%,並修訂北美自由貿易協定(NAFTA )的初步草案。
特朗普上台後,美國能源政策也出現了方向性的轉變。The McGill International Review專欄作家Nick Chao認為,現在的美國積極的想成為主要的能源出口國,這表明美國和沙特的石油美元協議可能結束。
猜想4:享受能源紅利的加拿大不慌
加拿大是全球第二大石油儲備國,也是美國石油進口的最大來源國。不過加拿大的原油儲量的98%以油砂的形式存在,油砂屬於非常規油氣,開採成本相比於中東和俄羅斯高出不少。
能源即經濟,要理解這一猜想還得提石油美元體系。
美國經濟擴張的黃金時期是上世紀五六十年代,但是這一黃金時代隨著七十年代經濟動盪而土崩瓦解。1970年代,布雷頓森林體系難以繼續維繫。受“特里芬困境”的影響,貿易赤字和財政赤字使得美國無法保證美元與黃金之間的固定比價關係。1971年8月15日,美國總統尼克松宣布美國政府終止按照35美元一盎司的比價向市場兌換黃金的義務。
美元與黃金脫鉤成為二戰結束之後國際貨幣金融體系最重要的事件,不可避免地對美元的信譽帶來負面衝擊。為了挽救美元,同時也是為保障美國的能源和財政安全,美國政府開始以國際石油貿易作為突破口,尋找解決之策。
以時任美國國務卿的亨利· 基辛格為首的外交團隊首先與沙特阿拉伯王室進行了一系列談判,並最終在1974年達成了協議。協議的主要內容是:一方面,美國向沙特阿拉伯出售軍事武器,同時保障沙特國土安全不受以色列侵犯;另一方面,作為回報,沙特阿拉伯所有的石油出口必須全部以美元作為計價和結算貨幣。
換句話說,沙特在向外國出口石油時,只接受美元。同時,沙特將出口石油獲得的美元盈餘用來購買美國政府債券。美國和沙特阿拉伯之間的協議為“石油-美元循環”的形成初步奠定了製度基礎。
因為石油美元體系的建立,不僅增加了國際社會對美元的需求,而且在布雷頓森林體系崩潰之後重塑了美元信譽及其在國際貨幣金融體系中的地位。從這個意義上講,“石油美元體系”可以看做是布雷頓森林體系的後續,是“黃金美元體系”的一種替代或者補充。當美元不再與黃金掛鉤,石油在一定程度上代替黃金,成為美元的信用背書,有助於繼續確保美元在國際貨幣體系中的核心地位。
因此,與其說是上世紀80年代裡根總統的里根經濟學遏制了美國經濟惡化,倒不如說這純粹出於一時的好運。20世紀80年代,大油田相繼被開發,使得美國和西方國家能夠令增長期延長20年。
研究機構Hill’s Group發現,出於純粹的熱力學原因,石油產業所提供給全球化工業世界的每桶石油的淨能源正迅速趨近於零。這裡談論的是開發、提取和運輸的能源成本以及到達目的地後的能源回報,而非美元成本。這為何這很重要?又和西方國家央行自2001年以來創造的龐大債務又有何關係?
市場可能已經忘記了能源即經濟。現代化的一切,從工業產值和交通運輸,到我們的生活,一切都來自能源。石油仍是一個關鍵因素。70年代前的黃金時代人們經歷的是人均淨能源空前增長321%所推動的經濟增長。Hill’s Group的研究可以總結為下面這張圖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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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正如St Angelo在SRSrocco Reports中指出的那樣,理解能源投資回報(EROI)最重要的一點在於,現代社會的EROI最小比值是20:1,即GDP增長所需的淨能源盈餘應該為其提取成本的20倍。對於生活水平相對較高的發達國家而言,這一比重需更高,接近於30:1。通過下圖,不難看出美國油氣產業的淨能源產出淨值在大約46年前就已經跌至30:1以下。
上圖顯現的兩個重要趨勢。當美國淨能源產出淨值高於30:1時,也就是20世紀70年代前,美國的公共債務並沒有大幅增長。然而1970年後,隨著淨能源產出淨值持續下滑,公共債務出現了爆炸性增長。
簡言之,Hill’s Group的研究所提出的問題是,自1970年以來政府債務爆炸性增長的原因是否是各國央行長們試圖彌補淨能源盈餘驅動GDP增長的動力不足。事實上,他們已經從疲乏的能源驅動經濟增長模式轉為全新的債務驅動增長模式。
從1973年淨盈餘達到近40千兆焦耳(GJ)這一頂峰水平到2012年,大型石油公司們在石油加工過程中消耗的能源已經比產出的供應給全球化工業世界的能源還多。現在人均淨能源還不到4GJ,並且還在快速下滑。
Hill’s Group的這篇分析報告是否太簡單地把早期西方國家物質繁榮歸結於大規模發現廉價石油,把之後增長飄忽不定又歸結為可用於GDP增長的淨能源下滑?世界經濟是否因為石油公司們在石油加工過程中消耗的能源多於產出的能源而陷入困境?可能如此。這是一個頗具爭議性的觀點,但是分析師們還找到了按照美元計算的可支持Hill’s Group的推斷的確鑿證據。
上圖意味著什麼呢?三大美國石油公司的經營模式並沒有看起來得那麼好——能源成本即經濟成本。2016年,美國能源部門將86%的營運收入用於支付債息。石油並沒有耗盡。Hills Group也沒有說石油耗盡。情況恰恰相反。他們所說的是人們所使用的產自石油的盈餘能源(surplus energy)不足以維持能源驅動的現代化。其分析報告暗示的是我們這個豐足時代是一次性的。
他們還指出,這意味著——隨著現代化步入更嚴峻的能源節食期,美元所能購買的盈餘能源更少,以至於不足以維持增長引擎運轉,屆時石油的全球需求將下滑,石油價格也將下滑,這與主流分析所預期的石油需求將增長大相徑庭。這是一個惡性循環。如果這個觀點是正確的,那麼一個重要平衡將傾斜。不久人們可能將花費更高的能源成本,來維持對化石能源過度依賴的現代經濟。除了控制整個波斯灣外,特朗普和歐洲國家將束手無策。現在轉為使用可再生能源可能為時已晚。
加拿大拋空所有黃金儲備的真實意圖只有當局者知,而這是否明智之舉,我們只有把答案留給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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